2011-08-26

人生导师的倒掉


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长长阅读史,难免踩狗屎。
  别的不说,和安妮宝贝有过一腿的前科足以让我羞愤难当,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一个男的喜欢看安妮宝贝和他喜欢穿连裤丝袜有什么区别?醒悟到"安妮宝贝写的是三流言情小说"后,我可把肠子都悔青了,仿佛玉树临风流倜傥的唐伯虎被人扒开衣服,"我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条Hello Kitty粉红小内裤",真是情何以堪,找面承重墙一头撞死算了。男看武侠女看言情,这是常态,反过来,女看武侠,牛逼;男看言情,傻逼。好比女生穿上男生的衬衣是拉风,男生穿上女生的裙子是羊癫风。安妮宝贝的读者里居然有四成男性,想到当年我也像他们一样看这些扭扭捏捏娘里娘气的东西,脊背不由得一阵阵发凉。

  话说回来,安妮宝贝不算什么,咱还看过著名原创作家郭敬明老师好几本书呢。那时我念高中,也经常掰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造型,当然不是因为他妈的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他妈的被我们遗忘了,而是我在流鼻血——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量大、鲜红。多年以后,我早已告别老带给我麻烦的"老朋友",郭老师却变本加厉,这个27岁老男人喜欢起床后用十道比烧青花瓷还复杂的工序洗好脸弄好头发上好妆重新躺回床上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各个角度仰拍照片贴到博客上。作为安妮宝贝的得意门生,郭老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精灵,把师傅的"贱"和"假"发扬光大。郭老师会买下"一盒来自日本的二百九十九块的木糖醇口香糖","拿起一盒十二只装的小番茄,看看上面四十块五的价格,轻轻地丢进购物篮里"。Shopping完两手提满锦衣玉食的郭老师通常会感到"像个孩子般的无助"和孤单,"孤单是久光百货空旷的一楼大厅。孤单是刷卡时签掉的银行账单。"注意看好,是久光百货一楼哦,打个九五折能打掉几百块钱的一楼哦,不是天天搞两折特卖会的七楼哦。在郭老师笔下,"南京西路像是一条发光的河,无数拥有闪光鳞片的游鱼,游动在深深的河水之下。这条光河横贯整个上海最顶级的静安区域,把一切冲刷出金粉味道的奢靡。""来往的女士们穿着Marc Jacobs的新款羊绒大衣、Gucci小靴子",眉毛下面长的不是眼睛,是游标卡尺,"目光精确清晰",实际上满大街都是像我这种一身班尼路的土鳖和无处不在的汽车噪音汽车尾气。郭老师的悲伤"大片大片"的,香樟"大片大片"的,高草"大片大片"的,不知道他来大姨妈的时候是不是也"大片大片"的。

  平心而论,我完全理解和支持喜欢郭敬明、安妮宝贝等女性作家的男青年,个人喜好问题,没必要上纲上线嘛,和谐社会不都提倡性取向自由了吗。怕就怕这些玩意看多了,变得和掉进"娘溺泉"的日本漫画人物乱马一样,一盆言情小说的冷水泼上去,立马变身女人,说话写文章和安妮宝贝一个调调,忧伤成S型,安静成B样,自己却浑然不觉。畅销小说这碗饭不好吃,要练此功必先自宫,走安妮宝贝路线的,得把自己整成特浓铁观音,一天到晚清醒啊清醒,要么把自己整成北方强冷空气,一天到晚凛冽啊凛冽;走郭老师路线的,得把自己整成金属切割机,一天到晚疼痛啊疼痛,要么把自己整成废弃停车场,一天到晚荒芜啊荒芜。再说了,就算自宫未必成功啊,您有把握超越四姑娘吗?

  大学时曾有女生向我殷勤推荐张爱玲,当着她热情的面孔,"我不喜欢张爱玲"这句话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假惺惺地装没看过。男青年应当对女性作家的书保持充分警惕,仔细想想,大多数女作家写的都是言情小说,张爱玲大约是底线,再差的,就别看了。

  对女青年们来说,喜欢言情小说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关键在"看什么"和"怎么看"。

  "看什么"很简单:年代越早的越好。以前我颇看不起琼瑶奶奶的言情小说,现在才知道,琼瑶比安妮宝贝好百倍啊。琼瑶奶奶心直口快,提起普通话都说不准的丈夫,一脸幸福地这样描述自己的性高潮:"天崩地裂"、"万物俱无"、"像是天空几万枚烟花同时爆发,像是全世界的交响乐队合奏着《欢乐颂》",多诚恳多直白!虽说琼瑶奶奶的女主角们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你是牙膏我是刷,你不爱我我自杀,可是人家有了需求我就要,有了快感我就叫,多简单多可爱!罗永浩老师就因为年轻时看过《琼瑶全集》,后来才一步步成长为敢爱敢恨人格彪悍的老罗,最终变成我们轶可的铁杆可爱多。反观脑容量小得存不下一个长句的安妮宝贝,女主角的锁骨永远"突兀",穿上衣架整个人可以挂到墙上,长发永远像"浓密的海藻",也不怕缠住男主角的螺旋桨发生事故,小说写得凹来凸去左扭右拐前塌后陷,她何尝不想拗出个华丽的瑜伽造型,无奈那些空洞词藻怎么摆看上去都是一副粉碎性骨折的样子。最近两年出的书更糟,可以直接扔垃圾桶。我本以为只会使用一个标点符号的安妮宝贝和熟练掌握十个形容词的郭敬明都能红已经是极限,没想到女作家们的水平每况愈下,人家安妮宝贝再不济也会搞两句宗教哲学撑撑门面,郭老师再不行也能说两个荤段子活活气氛,现在这些腹中空空的作者靠挖挖祖坟写点中学生家庭作业的古诗词赏析也能出书,并登上图书销售排行榜第一名,天理何在?人们不看《饮水词笺校》,倒去买本做厕纸还嫌硬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翻过几页,鸡皮疙瘩直起,通篇不伦不类的二手安妮宝贝,惨如车祸现场——连安妮宝贝都没学像,这是怎样的一出悲剧啊!纳兰性德若泉下有知,不气得从墓里跳出来才怪。什么"才女"安意如,看照片就知道是个草包,不懂古典的人最喜欢打扮成温婉动人的古典样子啦。

  "怎么看"是个大问题。女青年们总天真地以为,种棵美人蕉就是美人了,养盆君子兰就是君子了,读两本亦舒张小娴李碧华就滚遍红尘历尽千情了,随口说出一句话都闪耀着深刻得吓人的爱情哲理,仿佛谈过百场恋爱,浑身上下都是丘比特老哥扎出的窟窿,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实则眼高手低,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库存滞销闺中待嫁好姑娘,完全没学到偶像们的核心竞争力。须知写言情小说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战士,理想和现实的界线她们比谁都分得更清楚。安妮宝贝和她男人从认识到怀孕只用了半个月时间,总共见过三次面,勾搭、摆平、套牢一气呵成,快、狠、准。亦舒大姐结过三次婚,池莉大姐离过三次婚,还有名言曰:"能离婚的女人是幸运的",这种"狗熊掰棒子"的良好心态一般人哪能学得来。写小说嗲死人不偿命的琼瑶奶奶生活中简直是小三中的战斗机挖墙脚中的推土机,不出面不开口不强迫,兵不血刃让老公蹬掉前妻。张爱玲更不用说,个人魅力无可匹敌,胡兰成直接跑过来求她:"我愿意和你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关系。"牛逼到爆炸。可惜,女青年们没学到张奶奶的才气,她的自恋和爱情虚无主义倒学了一大堆,结果连个"我愿意和你分担一切可能发生的账单"的男人都找不着。人生观这玩意就像牙刷和老婆,不能共用,你没有每年几百万版税,也学人家安妮宝贝"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你静好个屁,没有独立的人格,天天读烂书,迟早变成猪。

  人们对灿若群星才华横溢的先贤们视而不见,反而把病态丑陋、狡猾钻营的哗众者供奉为自己的人生导师,可悲。说到底,一个作者最重要的东西是真诚,作品好不好是不是言情小说倒没什么大关系,见仁见智无关痛痒。人生导师们可恨和该遭唾弃之处,正在于他们的"假"——附庸权势、矫情伪善。初中时我买过一本含泪大王余秋雨的《行者无疆》,至今想起仍觉颜面无光。莲花教护法郭敬明信口开河的实力名满天下,教主安妮宝贝睁眼说瞎话的深厚内功也不遑多让,明明是跟着一堆人一起去越南旅游,第一次出国又不会讲英文,需要别人帮忙搞定酒店、搞定签证、搞定要小费的海关、搞定卖斗笠的小贩,可写到《蔷薇岛屿》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穿着棉布裙子冷眼看人情单骑走天涯;明明是自己性格抑郁怪僻没人要,硬要装成。那样的。女子。冷暖自知。纯粹。洁净。激烈。昌盛。全世界的爱都是她做,全世界的胎都是她堕,只有她才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只有她最坚强最淡定最脱俗;明明是嫁了个钻石王老五未婚先孕,还满世界显摆"得夫如此万事足":我老公是"温厚纯良"的男子,除了会种孩子还会种瓜种菜种葡萄哟;明明是第三者把别人的男人抢了,却寡廉鲜耻腆着脸说:"所以,孤僻的,沉闷的,生硬的,发暗的,感情,才是真正奢侈品。它只能针对某一类具体的对象,它需要很多条件才能生发,它是单纯而专注的,它有坚定的刚硬的属性。它试图利人,并且感恩。它因为稀少而昂贵。它比大部分相同功能的同类更具备超越性。它可以在时间里存在很久,并且发出光。"还奢侈品还感恩还发光咧,妈了个逼的。

  曾有个女孩写信给《读者》主编彭长城,问为何我按照《读者》里说的去做,在生活中处处碰壁呢?这位姑娘真糊涂,"老虎,老鼠,傻傻分不清楚"。人生导师们敬业得很,出来行走江湖怎么也得化个一脸慈悲循循善诱的彩妆吧,头上再别个两百瓦灯泡,一上台直接把全场观众晃瞎。往往越是满口仁爱的人越是面目可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朱熹大人有两个尼姑小妾,儿子死后儿媳妇怀孕。前段时间去逛书店,随手拿起一本刘墉老师的书翻开,正文两倍行距印刷,行间空白够抄下一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刘老师不愧为大家,骗起钱来有型有款落落大方。书架上堆着满满一排刘老师的大作:《爱何必百分百》《爱的密码》《一生能有多少爱》《生死爱恨一念间》《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对错都是为了爱》《爱又何必矜持》《在生命中追寻的爱》,这茫茫多的"爱",一个老婆是肯定装不下的,怪不得刘老师会在大陆养个小二奶了,刘墉的书扉页都会配上一张和家人的亲密合影照,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另一位在《读者》里频频出镜的台湾作家林清玄,长发须眉如得道高僧,说佛论禅,文章写得一副菩提模样。殊不知林大法师私底下是个兼职爱好者,白天做拈花微笑的如来佛祖,晚上是弹无虚发的送子观音,搞大女读者肚子后抛弃发妻再婚,还可怜楚楚地说:"在痛苦的婚姻里,人犹如行尸走肉。"

  人生导师们口吐莲花空谈美好,财源滚滚名利双收,何乐不为。这是个假话听起来像真话、真话听起来像笑话的时代,谎言连篇比直言不讳容易,假装清高比嬉笑怒骂讨喜,一脸清高的卫道士没准更加龌龊下流,满口理想的小姑娘没准更加圆滑世故,看清一个人谈何容易?你也许爱看赵忠祥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但不一定听过这位新闻联播第一主持人给情人打电话时用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说出的劲爆字眼;你也许记得语文课本上的《致橡树》,但不一定知道舒婷大妈酷爱搓麻将,满嘴有违五讲四美的词语。

  生活就是这样,背面看是范冰冰,转过来是白骨精。转角不会遇到爱,转角顶多遇到个染发的帅哥,他那忧郁的眼神稀疏的胡渣子,他那神乎其技的刀法——我靠,抢劫的。人生是一场超级女声,能走到最后的都是纯爷们,阴暗消极、阳气不足的注定速朽,乐观勇敢、活蹦乱跳的才能晋级。

  人生导师必然倒掉。做人就应该戎马倥偬血气方刚,人丑心不丑话糙理不糙。男人要像正午的太阳,撒向人间都是爱撒到世界充满爱,带给别人光热和快乐,照到哪里哪里春回大地,勤劳赛过蚂蚁能力气死上帝。和我一起做个纯洁的流氓吧,做一个把半边肾切下来炒盘腰花另半边肾还可以想姑娘想得鼻血喷涌的中国共青团团员,做一个下课打架上课举手业余时间扑灭森林火灾的少年先锋队队员,祖国还没统一,共产主义还没实现,数以千计表情迷茫的老奶奶还站在马路边等着好心人搀扶通过,数以万计眼神空洞的大龄女青年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还没着落,时间紧任务重,就让我们戴上那用鼻血染红的三角布条条,不要问我是谁,我的名字叫红领巾,简称我的名字叫红,嗯哼!

2011-08-25

过不去

动车追尾事故过去了,我知道有些东西会埋在心里,如同一笔不定期存款,总有取出来的一天。但确实有人在问,我们是不是已经把这事忘了。我的心里也渐渐凉了下来,在愤怒之后,悲哀开始浮了上来。脑海里泛着李白那句话,行路难,难于上青天。我想起不少在路上的故事。

在记忆里,我七八岁就学会了骑车,脑袋还没车把高,从28车的大梁下面跨脚蹬子,意气风发得像在草原上骑马,那时候村里根本没有车,村边也没有公路。

还记得一天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母亲在耳边对我说,她要出去一下,叫我自己别害怕。第二天早上,看到一大堆小石子,用板车拉得好几趟。原来我们那一片发现了石油,中原油田要从我们村西边修路,用卡车拉了石头子放在路边,准备第二天施工。一夜之间,我母亲和我们村的人,把那些石头子全部偷运回到了各家。后来家里用这些石子打了几个麦缸,还打了一个挺时髦的条几。

公路修好了,汽车多了,我却感觉到恐惧。在路边玩时,每次大货车经过,我都要跑出好远,害怕大轮胎崩起的石子会把我击中。有一次,一个邻居用板车拉着他父亲在公路上走,结果父亲被车撞死了。车逃得没了踪影,村里人就把棺材放在路上,邻居披麻戴孝,所有车辆必须交钱才能通行。在村人看来,让汽车交钱是一种正义,否则能找谁说理去。

路通了,油田越来越多,工人们开车到村里挥着钞票,什么都买,知道了什么叫钱的村人如梦初醒。就像你在《铁道游击队》看到的情景,他们身手矫健地扒上汽车,把车上的各种原料扔下来抢走。后来偷油开始了。我听过一些故事,有的村妇去找油田的看守,用肉体去换油,别人也视为寻常,仿佛进行的是普通的物物交换。还有的用车拉上七八十的老婆婆,开到油井,见到管理员,老婆婆扑上去不放手,管理员往往吓得不敢动,怕把老人摔骨折,老婆婆的儿子孙子趁机挖了油就走。还有一次,我也是听来的,油田有人骑着摩托进我们村,可能是调查偷油案子的,一六旬老妇在旁边跳起来突袭,一巴掌扇得车倒人伤,传为美谈。

十来岁我进了城,中学时候跟同学在公路骑车,不小心蹭着一骑车小贩,他顺势倒地,哎哟叫个不停,说被我撞坏了,要我叫家长赔钱。小贩一边诈伤,一边威胁我,还掐了我的脖子,让我感到羞辱。后来父亲赶到,父亲的朋友也到了,他跟小贩一个村子,是来说合的。结果是被讹了几百块钱。

那次经历给我内心留下了创伤。我的乡亲们,以及那个小贩,在自己的乡里,基本上都被评价为好人,在熟人社会里,他们有着不错的名声,孝敬父母善待孩子,村子里也长幼有序。但走到陌生人穿梭的路上,一切规则好像就不存在了,如置身野蛮的道德荒原,伤害别人填饱自己,成了大家默认的一种"规则"。当地的口头语是"偷公家的那不叫偷"。亲戚告诉我,某天有卖大米的人拉车到村里,结果被村人哄抢而光,卖米人在路上痛哭,村里人嬉笑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完全没有愧疚感。

也许我们当地民风太坏,不具有普遍意义,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种叫"普遍规律"的东西,熟人社会的伦理约束之外,就成了规则的空白地,那里本来应该驻扎着法律,但当人人心中都没有法律,或者成为可以任人捏弄的胶泥,那么它就是不存在的。

难道这就是乡土中国的一个特点?乡土中国的有序依赖熟人社会,费孝通先说过,熟人社会的协调半径只有30公里,而生人社会用法律能协调所有的人。当乡土中国开始转型,它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想象,当体制和法律的跟不上转型的加速度,整个社会就可能变成扭曲无序,直接从熟人社会进入到坏人社会。

从这个角度,再去看近年发生的一些事,毒奶粉、毒馒头、毒大米、70迈、黑窑工,最终到了"723"动车追尾事件,你会发现,整个社会系统都染了毒,当他人即是地狱,那就成了人人即地狱。

"723"事件的发生,看上去跟这些并没有关系,但真的没有关系吗?高铁、动车这个超级控制系统,是整个社会系统的一个部分,当系统染了毒素,动车这个体系凭什么能够自外?

孙立平教授提出一个概念叫"底层的沦陷",他认为底层在经济层面的沦陷,必然伴随着道德的坍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但是,从来就没有单独的沦陷,底层的沦陷背后,必然是整个社会体系的沦陷,是道德底座的坍塌,是对社会伦理的抛弃,这一点在相当长时期内已经无可挽回。

中国,你的刹车板丢了。

崔卫平老师说过一段话,"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这句话本是鼓励人奋进的,从改变自己开始改变中国,但如果黑色地去理解它,发现竟然也能够成立。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2011-08-23

他们何时才能相聚到一起?

来源
1 一对夫妻,丈夫在甲地,妻子在乙地。甲乙两地之间直线距离一千里远。
夫妻俩同时出发,相对而行。  丈夫和妻子各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前进。  问:他们何时才能相聚到一起?        2 一对夫妻,丈夫在甲地,妻子在乙地。甲乙两地之间直线距离一千里远。  夫妻俩同时出发,相对而行。  丈夫和妻子各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前进。  甲乙两地之间,每隔一里有一个收费站,每个收费站收费一亿。收费站所得60%将上缴。  问:当这对夫妻相遇后,收缴者和收费站各能获得多少收入?        3 一对夫妻,丈夫在甲地,妻子在乙地。甲乙两地之间直线距离一千里远。  夫妻俩同时出发,相对而行。  丈夫和妻子各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前进。  甲乙两地之间,每隔一里有一个收费站,每个收费站收费一亿,而丈夫和妻子出发时每人身上所携货币只有八十万。  在收费站附近经营矿泉水、洗车、火腿肠、报纸等个体户买卖,每天净收入一百万元。  问:如果这对夫妻将沿途劳动所得都用来支付收费站,那他们需要多少天才能相遇?        4 一对夫妻,丈夫在甲地,妻子在乙地。甲乙两地之间直线距离一千里远。  夫妻俩同时出发,相对而行。  丈夫和妻子各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前进。  甲乙两地之间,每隔一里有一个收费站,每个收费站收费一亿,而丈夫和妻子出发时每人身上所携货币只有八十万。  在收费站附近经营矿泉水、洗车、火腿肠、报纸等个体户买卖,每天净收入一百万元。  假设这对夫妻分别是25岁,而寿命极限是70岁。  问:(1)他们是否还能活着相遇?  (2)相遇时各是多少岁?      5 一对夫妻,丈夫在甲地,妻子在乙地。甲乙两地之间直线距离一千里远。  夫妻俩同时出发,相对而行。  丈夫和妻子各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前进。  甲乙两地之间,每隔一里有一个收费站,每个收费站收费一亿,而丈夫和妻子出发时每人身上所携货币只有八十万。  在收费站附近经营矿泉水、洗车、火腿肠、报纸等个体户买卖,每天净收入一百万元。  假设这对夫妻分别是25岁,而寿命极限是70岁。  假设夫妻在收费站打工期间需要将净收入的60%用来交纳车船税、打工税、空气税等,且在他们年满60之后收入减半。  问:(1)他们是否还能活着相遇?  (2)相遇时各是多少岁?        "我觉得这样做很不科学。"他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对面的人说。      "这样的收费方式我理解,无非利用到了人们渴望爱与团聚的感情。但这种方式太遥遥无期,容易使人疲倦与绝望。须知,丈夫和妻子最初会面的热情,是会被日益高涨的机械工作和重复收费渐次削弱的。这种竭泽而渔的手段,我不赞成。"  "你说。"对面的人说,"你有更好的方式?"  "我有。我可以让他们永不相遇,但保持更久的热情,制造更多的利益。"    "你听说过芝诺的阿喀琉斯追乌龟吗?"他问。  "说下去。"对面的人说。  "我从那里获得了灵感。他们正常速度行进,将在五十天后的黄昏相遇于甲地和乙地的中点。  那么,针对丈夫,我们可以在离甲地二百五十里处,设一个收费站。  在离甲地三百七十五里处,设一个收费站。  在离甲地四百三十七点五里处,设一个收费站……  我的意思是:下一个收费站,永远在他们所处点与中点之间路途的一半处,永无休止的分割下去。这样,他们将无限接近,但永不能相遇。"      "我的意见是,这样可以使夫妻们产生幻觉:他们在逐渐接近,余下的路程越走越短。他们到最后,甚至可能呼吸相闻,近在咫尺,这会大大的鼓励他们继续为了相聚而努力。他们的爱将诱惑着他们再努力接近一点,他们相信只要有爱,坚持着走下去,就总能走到一起。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在一起的机会。他们只会徒劳的无限接近,越接近他们就越有牺牲一切的动力来继续前进。"  "说得很好。"对面的人说,"你可以去见你的妻子了,出门左转,走一百米就到,那个岗亭。另外,你们相遇后,我送给你们一座收费站的经管权,以表彰你提出的这个好意见。"  "谢谢您。"他说。        "有个问题。"他迈出门前,对面的人忽然问道,"在平面几何线段上,一段距离是可以无限分割的。但是现实中,限于度量和空间,无限分割肯定是力有不逮的。你考虑到这点了吗?"  "但你们可以发挥你们的优势:随意划一条线,杜撰一个疑似数据,然后就此收费,不是吗?你们的划线和数据,本身没有人能复核的。"他答。  "这倒是。"对面的人说。        他走出了门,左转,阳光像夏季的雨水一样重重落在他身上。他觉得口渴,便去路边买了瓶矿泉水。他想望一百米外的岗亭,却发现另一幢建筑遮蔽了视线。  "那是什么?"他问卖矿泉水的。  "收费站,离这里五十米。"卖矿泉水的答。  "只有这一个收费站?"  "离这里七十五米还有一个。八十七米半还有一个。我就知道这三个,以后的我没去过。"卖矿泉水的答。        他忽然觉得阳光眩目耀眼,头开始晕。卖矿泉水的扶住了他。  "你也是去会妻子?"  "嗯。"  "别急啊!"卖矿泉水的咧开嘴笑着说,"我在这里卖水攒钱,也是找我妻子。我告诉你说,我们总归在逐渐接近,余下的路程越走越短。只要有爱,坚持着走下去,就总能走到一起的!"  

2011-08-22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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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善之间

来源

刘瑜,《公正》书评,《彭博商业周刊》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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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暴躁的时代。在微博上我见过几个经济学爱好者吵架,说起来也是真名实姓、有头有脸的人物,吵起来竟然也时不时冒出"你这个傻叉"、"XXX这个蠢货"、"你吃XXX的屎去吧"这样的用语。如果真是希特勒和犹太人那样不共戴天也就罢了,但真要仔细去推敲,发现争论双方很可能70%甚至90%的观点是相似的,但即使是30%甚至10%的分歧,也往往导致"一言不和就掀桌子"。
这样的暴躁显然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学家。在一个不习惯于就公共议题展开公开辩论的社会里,人人都是易燃易爆品。在一个有着悠久的"你死我活"传统的文化里,真理永远是独家经营。
我对迈克·桑德尔的喜爱,与其说是因为他的某个具体观点,不如说是因为他对所有论敌抱有最大程度"同情性理解"的态度。作为一个当代政治哲学家,桑德尔被划分在"社群主义"这个理论阵营里,但是在他著名的哈佛公开课里,以及根据课堂讲义整理出来的《公正》一书里,桑德尔对社群主义的竞争对手——功利主义、右翼自由至上主义、左翼平等自由主义、康德式的普遍人权学说——都作出了最善意的阐释。当然他的论证最终引向了对这些理论的批评,但这是在对其作出最充分的辩护之后。
正是因为桑德尔这种"厚此不薄彼"的公允,《公正》一书教给读者的与其说是真理,不如说是困惑;与其说是信念,不如说是迟疑。但困惑和迟疑并不一定是坏事。当思想太多地被权力用来当作棍棒,困惑就成为宽容的前提。当人人争当杀气腾腾的真理代言人时,迟疑则是一种智性的成熟。"当你知道的越多,你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比如,有个恐怖分子嫌疑人,可能掌握了一个会导致成千上万平民死亡的恐怖袭击秘密,只有拷打他才可能获得该信息。为了获取信息,应不应该对他进行刑讯逼供?应该?那么好,你是哲学上的功利主义者——因为你认为为了多数人的福利,可以牺牲一个个体的权利。但是,如果无论你如何拷打他,他都不会招——除非你对他三岁的小女儿实施酷刑——你还愿意做那个功利主义者吗?在成千上万平民的生命和一个小女孩的权利之间,你大约感到了迟疑。
再比如,篮球巨星乔丹在运动生涯里,年收入曾高达数千万美元。政府应该对他强制征收高税收,以促进经济平等吗?你也许会说,应该,因为他每年交出100万分给100个贫困家庭,对他自己来说,不造成什么大的损害,却可能大大改善100个家庭的生活水平,甚至可能改变100个孩子的命运——这里促进的可不仅仅是结果平等,而且是机会平等。可是,那么,政府有没有权力——出于同样的理由——强制我们献血甚至献骨髓呢?毕竟,在体检合格的情况下,捐点血甚至骨髓不会真正影响我们的健康,对于那些急迫需要这些医疗救助的人,这却是雪中送炭。在平等和权利之间,我们再次感到了迟疑。
又比如,一个叫比尔的人,碰巧知道一个叫威蒂的人的下落。由于威蒂是个毒贩,正被政府通缉。比尔应该向警察供出威蒂的下落吗?当然应该,你可能会说。可是,如果威蒂是比尔的亲哥哥、并且从小两人相亲相爱呢?事实上,这个叫做比尔·伯格的人宁可为了哥哥而辞去麻省大学校长的职位,也不肯配合警察揭发哥哥。事实上不少人被他对哥哥的忠诚及其牺牲所感动。可是,难道一件正确的事情,仅仅因为适用于你自己的亲人,就变成一件错误的事情吗?在康德式的绝对命令和桑德尔式的共同体忠诚之间,我们再次陷入了徘徊。
这样的例子可以无限举下去。如果"生命是最宝贵的",我们愿意为了降低高速公路上的车祸伤亡率而将最高时速降低1/4甚至1/2吗?如果只要不伤害他人,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女性可以将自己的子宫作为一个工厂,在淘宝上出售自己的婴儿吗?如果政府应该保持价值中立,那么政府应该花同样多的钱资助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垃圾肥皂剧吗?……根据心理学上的"认知冲突"理论,人有追求逻辑一致性的本能,但是这些令人困惑的情境似乎又提醒我们,没有一个正义标准可以放之四海且贯通古今,每个人实际上都在特定情境下"因地制宜"地选择正义原则。在读《公正》之前,我们也许清楚自己的原则是什么,读完之后,可能反而变得糊涂,因为每一种观念似乎都有它的道理。
每一种观念似乎都有它的道理,未必导致相对主义。它只是提醒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构成冲突的未必仅仅是"善恶"之间,一种"善"和另一种"善"也可能构成紧张关系。权利和福利之间,"绝对命令"和"人之常情"之间,平等和效率之间,自由和安全之间,常常存在着取舍关系。我们尽可以根据自己的观念,论证哪种取舍更合理或更合乎时宜,但是如果有人告诉我们存在着一种没有代价的选择,那也许我们就需要提高警惕。一百多年来的中国,从立宪派到革命派,从复古派到西化派,从民族主义到国家主义,从市场原教旨主义到民主万能论,有太多的观念传销者试图告诉我们存在着一种"包治百病"的药方,遍体鳞伤之后,也许我们可以在下一次冲锋陷阵之前,表现出一点点的犹豫?
犹豫不是为了逃避选择,但是它令选择之后的制度设计更加审慎和包容。也许我们的观念会被四通八达的"同情性理解"所模糊,但模糊下去的论点之下会显现出更清晰的论证。每个人最终会得出自己的结论,但这应该是通过穿过论敌的观念,而不是绕过它们。有人在形容美国的立宪经历时指出,这不是一个伟大的胜利,而是一个伟大的妥协。的确,在诸善之间,妥协比胜利更值得庆祝。
《公正》的另一个可贵之处在于它思考哲学的方式。这本书并不讨论一个个抽象的哲学问题,而是引领我们发掘生活的哲学性。在桑德尔的带领下,我们发现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几乎每一个细节里都暗藏着一个"哲学按钮",按下那个按钮,庸常事物收拢的意义就会"孔雀开屏"。大到言论自由的边界何在,小到餐桌上的AA制是否合乎伦理,都可以进行哲学意义上的反思。亚里斯多德、康德、罗尔斯、诺齐克的思想不再是学派派的概念游戏,而是照亮现实生活的手电筒。
在这个意义上,桑德尔可以说是受人以渔而不是受人以鱼。当然 过于频繁地掏出"手电"也可能败坏生活的兴致。有一次我和城东的两个朋友聚会,在选聚会地点时,我情不自禁地思考:难道不应该在东边聚餐吗?一个人跑胜过两个人跑,这符合功利主义原则……但是凭什么要为两个人的利益牺牲一个人的利益,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多数暴政?……看来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沉睡的哲学家,千万不能轻易惊醒它,因为所谓理性,就是一场伟大而漫长的失眠。

2011-08-14

赖大还朝惊老臣 太师良策安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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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子卖金鱼  发表日期:2011-8-2 12:49:00

一年里最热的便是这个时节了,帝都的官宦人家,都早早的打开了冰窖取冰降温,
八百里加急送来南国的海味,北国的山珍,至于鲜菜果蔬,更是京郊专供的。这时节的
官宦人家如不摆足威风,怕是要被同僚嘲笑小气的,早年皇上便有谕旨,诸事皆有法度
,以威四夷,切不可堕了天朝的威风。

帝都的房价,近年来涨势惊人,但是再涨也涨不到太师府上去,这一大片的府邸,
亭台阁榭,郁郁葱葱,在帝都里少有能及。吴太师位列三公,虽属闲差,但位高以至人
臣之极,早年跟随太上皇东征西战,立过汗马功劳,太上皇退位之时,便明发谕旨晋了
太师,至今已近十年。

太师府的宴客厅里,下人们早将大块的冰用锤子砸成小块,再用镰刀细细的切割雕
凿成五角星状,都摆在宴客厅房角四周,大厅里透出股子浸入心脾的寒意。

太师昨日过多疲惫,午睡还未起床,下人们小意的伺候几位朝中的大人,眼瞅着贾
太保汗出如浆,吏部尚书贺大人满面惊惶,刑部尚书周大人虽未如那二位一般,却也一
脸沉重,不由的心头一紧,几位爷平时都是矜持威严,英明神武,现如今失态若此……
下人们虽然驽钝,但也瞧出必是出了大事,这天朝的事情,一向不足为外人道,但凡此
类事情当然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用吩咐,下人们上完茶点便惶然退去。

"吁"贾太保靠在椅背上,茫然的端起茶便喝,竟是未觉其热,周尚书皱皱眉头:
"贾大人,以下官看来,那赖大不过是一破落户,早年虽富可敌国,现如今不过苟全性
命,太子殿下竟也如贾大人一般惊慌。恕下官驽钝,一个小小草民赖大,何须如此紧张?

"周大人所言甚是",吴太师走了出来,摆摆手制止了诸位行礼,却道:"我已经
得了消息,青林贤弟不必惊慌,昔年,前有贤弟外放于福建巡抚,后有贺尚书居布政使
之位,赖大来投,挟金银珠宝无数谦卑于前,倚栏而歌者众恭敬于后,轻纱窈窕,概属
红楼之内,以福建一省之大,皆从此獠,时太子储君尚在藩邸,亦莫能外。帝都诸位老
大人,怕也是受了好处,当年事发之时,举国震动,时太上皇尚在大位,朱丞相那么大
阵势,还不是无功而返?最终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赖大远渡海外蛮夷之地,草草
了案,十二年过去了,到今日莫非还能重翻旧账不成?

贾太保叹了口气:"莫非太师忘了黄尚书和陈总督之事?赖大之事不过是个幌子,
背后还是朝廷党争,党争到最后,终究要找个替罪羊的"。

贺尚书忧心忡忡:"自我朝太祖以来,先后十一次党争,株连祸结,概莫能外,我
等前朝老臣,太上皇不以卑鄙,以我等辅佐圣上,虽战战兢兢于内,却未尝不骄横跋扈
于外也,本有太上皇为我等做主,然而前日帝都大雨,太上皇受了惊吓……下官讲句大
不敬的话,一旦太上皇龙御归天,当今圣上以我等老臣结党而私,前些年能逼死黄尚书
,拘陈总督、杜府台,今日就能以赖大为刀,悬于贾太保与下官之颈,便是太子储君,
恐亦难逃干系"

周尚书点点头: "听贺尚书所言,颇有道理,太上皇怕是大限已至,时日无多,
太子殿下差我前来告知诸位,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想个法子出来渡过此关,皇
上好毒辣的手段,居然有赖大这手暗牌,行事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我等皆措手不及……
好他个面瘫,趁太上皇病危,他……他竟是等不得了吗"?

吴太师一笑:"诸位不必惊慌,赖大之事,事涉太上皇和储君殿下,便如当今圣上
,又能如何?我煌煌天朝,最要紧得便是这脸面,一旦兴了大狱,震动国体,当今皇上
虽贵为天子,却难免蹈胡、赵之辙。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昔年太宗能连夺胡赵之位,便
是太学生之乱亦不为虑,今日太上皇虽在病中,我等却也非束手待毙,朝堂之上,除温
丞相那等虚伪狡猾之徒和户部李尚书外,皆是前朝老臣,现在最要紧得是寻得礼部尚书
畅春大人的支持,这样即使有变,圣上亦不敢犯众怒,若事果真不协……嘿嘿,西南大
都督薄久有不臣之心,打着怀古复礼的旗号遥祭太祖,若有必要,我们大可请太上皇的
旨意,外联薄督,以"正本溯源"的名义废了当今,当然,那只是非常手段,当今圣上
是聪明人,揪回赖大只为敲山震虎,鱼死网破的事情,他是决计不肯做的,故以本官看
来,此事定会风平浪静,断无可能大兴牢狱"。

三人大喜,皆赞太师之智,此时早有消息传来,那赖大已打入天牢,既已不碍身家
性命,众人便皆不以为然,此时方觉一番密谈,以至深夜时分,众人出门来顿觉寒冷,
吴太师笑道:诸位皆是我天朝栋梁,此时夜深寒重,切不可着了凉啊!来啊"。

几名下人垂手而立,吴太师呵呵一笑:

"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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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朝政权臣谋上位,逢疾雨薄督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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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刚过,这天气越发的沉闷了,日头早被遮死了,天上那片雨云厚的竟似看不到底,
忽地狂风掠过,风后便是雨,细微而至淋漓,又至瓢泼,夹伴着闷雷轰鸣,疯了般扑向
人间,似要决绝的把这天地扫个干净。

今上不在帝都,朝廷的老爷们便也不用上朝,索性整日介到衙门点卯厮混,有这雨拦着
,想来也没人到府上寻门路办事,老爷们关了窗,闭了门,咒骂了两句,便搂着小妾快
活去了。帝都本来楼子极多,楼里的姑娘不绣花,做的却是绣花针的生意,所谓只要功
夫深,铁棒磨成针,想来这功夫还是不错的,只是前些年里六扇门不知道发了甚么疯,
把帝都楼子里的姑娘们都逐了出去,这大雨天里,小民们无处可去,只好躲在家中,想
到此事便暗地里的骂那朝廷里的狗官都是一水儿的王八,这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屌事?
人家楼子里的姑娘们都是些正经人,舍了力气,赚的是辛苦银子,总强过狗官们浑不要
脸的闷声发大财。又想想这几年日子越发难熬,前些年这朝廷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现如今竟是里外都烂透了,不由的心生烦闷,遂扯过自家婆娘孩子,打个几巴掌解闷儿。

这北国的风雨未怎么扰了帝都,却苦了几百里外赶路的人。北戴河的官道上,行来一路
人马,赤衣赤甲赤鞍赤马,连那足下的官靴都是赤色的,当头一骑,手捧一杆大旗,本
是亮红色的,被雨浸透,颜色也渐渐的重了起来,瞧来却就黑了,左右侍卫持了镰刀铁
锤紧随其后,簇拥着一辆奢华官轿。那官轿内里别有洞天,虽不甚宽绰,却也雅致。桌
椅式样深沉稳重,花纹古雅静穆,木质颜色已然黑了,竟是番邦朝贡的黄花梨木。湖笔
徽墨宣纸端砚,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鱼儿龙里冲的是极品的大红袍,两人各置一边,瞧
那官服上的锦鸡,这二位竟是朝中的大员,一人长脸凤目,鹰视狼顾,一脸的飞扬跋扈
,正是西南薄督,另一人却圆脸阔鼻,满面谄媚,却是钦命东南总督、加大都督衔的俞
总督,此刻正满面堆笑,边饮边说:

"这十几日不见皇上,太师宰相六部尚书们也不在京,偏生朝廷的邸报里只字不提,百
姓们颇为好奇,有那不晓事的,便胡说甚么今上要废太子,却反被六部挟了太子逼宫,
又说丞相吓尿了裤子,哭的梨花带雨,还说甚么南粤的汪大都督心生不忿,欲进京勤王
……那酒肆茶馆,勾栏瓦市,处处皆议,沸沸扬扬,越发传的不堪了,倒也有那忠心的
奴才,对圣上好生惦念,有几个思之甚切,没了皇上竟不知该怎么活了,听了那流言登
时大怒,哭了几次,又自发的结社驳斥流言,听刑部的人说,帝都这阵子总有百姓为此
打架……"

"唔,风起于青萍之末,今上离开帝都久了,坊间自然会有些反应",薄督不置可否,
伸手倒了杯茶,轻轻置于对方面前:"俞世兄怕是漏了句话:'西南大都督薄久有不臣
之心,招兵买马,意图不轨',是也不是?"

那俞督哈哈大笑:"果然瞒不得你!贤弟坐拥西南,遥祭太祖,红歌教主何等雄名!竟
把西南大都督的名声掩了,这满朝文武、亿兆百姓谁不侧目?只是……"他圆脸上闪过
一丝疑惑,"太祖文韬武略,天纵其才,却是个众叛亲离的独夫,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骄奢淫逸……凡此种种,自太宗朝便有定论,贤弟是聪明人,现下这朝中各路人马角
力,为兄知你惯是个不让人的主儿,所谋甚大,但借此凶行这般手段,你便有机会更上
一步?"。

薄督冷哼一声:"难道我不行这般手段,便有机会了吗?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这三
十二省督抚领大都督衔的,算上你我在内,只有六人,这六人里面,你我份属同门,自
不必说,那姓汪的仗着是天子门生,一向傲慢,我在西南拔了他的旧部,这厮便一直怀
恨在心,一旦今上逊位,这厮便要入朝,这尚书的位子总免不了。今太上病危,皇上又
下了一步好棋,揪了赖大还朝,登时朝野震动,虽不至于鱼死网破,敲山震虎总是有的
,遍观太上皇旧部,因赖大之事,太子惶恐,不敢多言,太保太保,自身难保,吏部的
爷唯唯诺诺,刑部那位只知捞钱,那礼部的主子惯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太师久居高位,
地位最是超然,出出主意还行,这浑水他是决计不肯趟的,这朝中竟无人可以指望。宰
相和这天下官员不同路,又是个惯会邀清名的烂好人,不提也罢。今番这小朝会便是到
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你我皆是太上皇一手栽培,这等旧臣,皆是今上眼里那结党营私
的乱臣贼子,纵使你我想罢手,那些对头肯吗?太上一旦殡天,树倒猢狲散,待得明年
大朝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得那时,俞世兄可有良策应对?我这确是旁门左道,但
这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嘿嘿,当今太上,不就成例在先?此番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俞总督喟然长叹:"贤弟所言甚是,罢了罢了,你我两代的交情,我今日便是来讨个主
意的,这东南大都督也做的实在乏味,为官四载,朝野竟是骂声一片。就此一搏,或许
还有几年的尚书可做,明哲保身,怕是这个位子也没了,现如今你我便联手搅上一搅,
这水浑了兴许就能摸两条鱼"。

二人思及前程,皆默然不语,各自沉思,一行人马肃然前行,那雨下得正紧,却听见前
方一阵骚乱,有侍卫戟指怒喝:"乱枪开道,挑了这拦路的贼厮"。却听对方大笑:"
薄都督,数年不见,便是这番对待故人的吗?"

那薄督皱皱眉头,挺身下轿,早有侍卫举了高伞候着,定睛看去,只见数十人抬着一顶
金丝无顶小轿,只在上面覆了几丈的遮雨银缎,这般布置竟似是出门赏雨来了,轿上一
人安居其上,笑道:"非是愚兄不肯下来,实是不良于行,薄贤弟,别来无恙啊"。

那薄督却也笑了,一揖到底:"邓世兄别来无恙,真真想煞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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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13

北戴河督抚朝圣驾,小茶馆草民议时局。

来源

入了七月,天气就开始闷热起来,日头不见得怎么毒,却好似下了火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也不知怎地,这满城的知了开始骚动起来,又是喊又是叫,却不知朝廷的老爷们早就不耐烦听了,接连几道命令下来,这满城尽是六扇门的捕快粘知了,一夜之间,除了几个悍不畏死的还在呱噪,这偌大的城,竟听不见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前阵子大雨下的厉害,连帝都都被淹了,这往年叫唤的最厉害的蛤蟆,也几近的销声匿迹了,小民们到处传谣言,说甚么今年蛤蟆都不叫唤了,莫不是太上皇龙驭殡天了,草民们传的言之凿凿,也未见朝廷有甚么话说,发了几次邸报,却都是些不相干的,这事慢慢的也就淡了下去。

城外的官道上,一队队的侍卫鲜衣怒马,明晃晃的大旗上印着各路诸侯番号,路边茶馆里的人们茶也顾不得喝,围着门槛看,有细心的人数着,今天已经过了十一路人马了,算上昨天来的,天朝三十二省督抚就要全员到齐了。

 

"自我朝太祖以降,咱这北戴河就是皇上和朝廷里的老爷们纳凉的地方,不是老汉说嘴,我这双老眼可瞧过了无数的贵人,远的不说,就说太宗皇帝他老人家,八王议政的年景里来过好多次……"说话的是茶馆门边站着的却是摊煎饼的王秃子,一口黄灿灿的脏牙啧啧有声。

 

有与他相熟的便问:"王秃子,你不去摊煎饼了吗?怎么又空来这里喝茶啊?"

 

王秃子赶紧止住对方的话:"这位小哥切莫乱讲,您这话要叫捕快听见,一个大不敬的罪可就落下了。现如今为当今圣上避讳,那个字可说不得,我的生意叫做"烙煎饼"。

 

那人却嘿嘿笑了起来:"怎么?今上面部有疾,竟连'摊'字都讲不得了吗?"

 

那王秃子还没答话,身边却有一人拽住了他,"您老见过那么多贵人,那……当今皇上……你见过吗?"只见一胖大汉子发问,听口音是江南人士,喝茶的众人都识得他,也是个来告御状的。

 

王秃子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却是呲牙一乐:"魏胖子,我劝你也别在这等了,赶紧老老实实回去做你的茶马生意去吧!想告御状?你告谁去?皇上他老人家会管你那点破事?再者说了,这两天的阵势你也看见了,休说行宫里的皇上,便是这各省的巡抚,除了远远的看上一眼,你能近的哪个?"

 

魏胖子默然无语,只是低头喝茶,想到惨死的妻儿,泫然欲泣,茶馆一时静了,众人戚戚然,听说前阵子江浙驿道上的连环快车翻了,死了几十个人,照理说这在天朝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几千里之外的事,死的又不是自己,你管他娘?本以为和过去一样,吵闹一阵也就散了,可是各地的书院闹的厉害,番邦也探头探脑的打听,朝廷的报馆竟也跟着掺和了进来,讲的都是甚么毁尸灭迹推卸责任等等一些听不懂的话,书生们议论纷纷,天天吵闹着甚么彻查到底的疯话,真真是疯话,王秃子把他那颗秃头摇了摇,这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圣明天子,几个娃娃懂得什么?想起二十几年前的事,这头摇的更厉害了。

 

魏胖子的妻儿都在那车里面,死人名录上却没他妻儿的名字,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跑去官府鸣冤,却被皂吏打将出来,扔下一句话:此事切莫声张,过后朝廷赔你五十两银子便是,如若不依,休说五十两银子没有,立时便要抓进大牢!这魏胖子急怒攻心,变卖家产进帝都告御状,却不曾想那九门之外人山人海,等着告御状的人排到了城门外!四下打点,这才听说今上不在帝都,正在北戴河召集六部九卿并三十二省督抚议事,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谁曾想来了五天,竟果然如秃头说的那般,休说皇上,便是各省的总督巡抚也未曾见得一面。

 

"听说当今宰相是极好的,兄台不若去寻宰相的门路"。说话的人系着方巾,书生模样。

 

"啪",魏胖子一拍桌子,却唬了众人一跳,"好甚么好!这厮专会骗人,几滴猫尿收买人心!我那娘子和孩儿出事之后,这厮答应的好好地要给一个交代,哪知前脚刚走,朝廷便蛮不讲理的把我赶走……这这,堂堂天朝宰相,便是这么一个言行不一的小人……"话未说完,身边有相熟的早灌了他满嘴凉茶。

 

"那相爷看起来像是好官,只是当今朝廷,也是个"八王议政"的局面,相爷势单力薄,如何管得了那些结党营私的国贼?"有人叹道。

 

"好官?呵呵,这朝廷有甚的好官?宰相老爷先把他娘们儿孩子的屁股擦干净吧……哈哈"又有人大笑。

 

"诸位,敢情当今这宰相和前些年的李相爷一般,都是管不了自己老婆的人啊"

 

"李相爷?那厮修了个劳什子大坝祸国殃民,听说二十多年前那桩公案,帝都里的太学生就是他下令给……"说话的人并指如刀,在咽喉处划了一下。

 

"非也非也",一个酸儒站起来摇头晃脑:"当年事发之时,小生尚在帝都书院里求学,此事再了解不过,虽是李相爷下的令,但那也是"八王议政"通过,太宗又点了头的,细论起来,那是前些年致仕的大理寺罗正卿动的手,早就死了的姚大学士、杨阁老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当今太上,不也是因此事而起吗……"。

 

"当今太上皇?"众人哄然大笑,太上皇那些事妇孺皆知,那酸儒更是轻声唱了起来:"窈窕少将,君子好逑,自古帝王多风流,吹拉弹唱,当众梳头,高腰长裤妻如猴,黑框眼镜,挥斥方遒,蛮夷番邦把盏游……"。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把太上皇殡天的事又说了几遍,茶馆老板赶忙出来:"诸位客官,莫谈国是,莫谈国是啊!这话要传出去,小人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那戴方巾的书生却也站了起来,气的浑身发抖:"无耻莽夫!,你……你们切莫胡言乱语,温相是极好的,他……他那等年纪的老人,你我应当尊重才对,朝廷便有万般不对,也只是那些贪官该杀,我煌煌天朝,百姓亿万,都赖朝廷养活,这朝廷好似我们的再生父母,哪有儿女埋怨父母的不是?尔等这般数典忘祖,其心可诛!若觉我天朝不好,可速速去那番邦蛮夷之地,这等……这等骇人的话,切莫再讲,我亦不听,如若再讲,我便要去官府告你们一个妖言惑众、聚众谋反的罪名,到那时……"。

 

魏胖子咽下凉茶,揪住书生便打:"敢情死的不是你那妻儿,我打不了朝廷狗官,今日便拿你这小贼出出气……"。

 

群情激奋,众人纷纷上前,揪住书生便打,便连倒茶的小二和店外讨食的乞儿都上前踹了两脚。众人均觉如此迂腐之货,便打死也不多。

 

天气越发的沉闷了,外面一队队车马逶迤而过。远远一杆亮红大旗煞是刺眼,众人心下一震,放开鼻青脸肿的书生,齐齐挤过来看,只远远的看见红旗招展,诸将甲胄分明,持铁锤和镰刀的侍卫分立两旁,中间簇拥着一辆奢华大轿,前头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绣六个金黄大字:

西南大都督薄。